【周翔】说好了，我们要携手到老（四）
“宝儿，妈妈不在的这几天，过得还好吗？”看来这次出游效果不错，周母脸上一扫往日的担忧，哀愁，挂上笑意。
“挺好的。”周泽楷趁着红灯的空，侧头看了看母亲，嘴角也扬起淡淡的笑。
“对了，孙翔他……”像想起什么，他的嘴不由自主张开，话语流出。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顺嘴一提，周母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警觉地问着：“小孙？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母亲又绷起的嘴角，他眼神暗了暗。
母亲也没再开口，这一方空气忽然凝瑟。
绿灯亮了。
周泽楷踩下油门，车子快而稳地冲出。
“妈，我去洗个澡。”周泽楷快步走进浴室，门关上前听到一声“嗯”的回应。
浴室里的颜料还没来得及弄干净。
虽说母亲不太可能进他的房间，但还是弄干净为好。
眼前浮现孙翔鼻尖沾着红色的样子，周泽楷轻笑出声来，肩膀也跟着抖了抖。而孙翔盯着他眼睛让他不要告诉母亲的样子又让他脸上的笑意瞬间退的一干二净。他近乎机械般地擦拭着颜料，脑子里反复浮现同自己告别的一脸败色的孙翔。
忽然，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孙翔，笑得一脸肆意。他凑上前，问：“喂，周泽楷，你在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啊？”周泽楷却回以错愕、迷茫。他甚至呆呆地举起沾着些许染料的手，轻刮了一下孙翔的鼻子。
“喂！………”孙翔羞恼的表情还未浮现，便瞬间消失了。周泽楷因着“咚咚”的敲门声被揪回到自己的世界，原先看到孙翔的茫然还未消失，眼前便只剩镜中的自己。鼻尖还沾了块可笑的红色凝固物。
他连忙擦去，脑中有什么出现，可周泽楷就由着它从他面前轻巧飘过，没去抓住。
“怎么了？”他轻脚走到门边，没打开门，反而悄悄锁住。
他分明听见周母松了口气，但她的声音却攀附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等你洗完澡，出来再说好了。”
“好。”他回应。
带脚步声远离，他才又回到镜前。扳开水龙头，冲了把脸。镜中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一丝偏执，转瞬又消失不见，重回先前柔和。
他，即将要面对什么。
随便冲洗几下，便草草擦干。
周母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周泽楷脚步沉重，他不想走过去。但最终，他还是走到母亲身旁，缓缓地坐下了。
“小楷，”周母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询问，“阁楼上的那副画，是你画的？”
“不是。”周泽楷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那是谁？”
“………”
“是谁？”语气凌厉起。
“…孙翔…..”
“什么时候？我之前怎么没看到？”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仿佛必须问出个所以然，不给丝毫钻空子的余地。
“就…..几天前….”
刚回答完，周泽楷几乎立刻就听见母亲受惊般长吸一口气，久久才吐出。
她颤巍巍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嘴巴张张合合许多次，却没发出声。
周泽楷也没出声，他一直低着头。
在这漫长的寂静里，终于有人不堪忍受，站起。
女人微微摇晃着站起，眼中涌起泪水，已经流下来，只是手捂住嘴，偶尔才发出几声抽噎。她走到儿子面前，蹲下去，手攥住儿子早已握成拳的手，说：“可那分明，是你画的啊。”
“不是，是孙翔！”周泽楷猛地抬起头，与母亲对视。他辩白，语气强硬。
“可是，孙翔已经…….”母亲哽咽要说出真相，却被偏执的儿子打断。周泽楷几乎弹起身体，语气咆躁，他说：“那就是孙翔画的，今天早上他还在的！！”
“他就好好的在我面前，冲我笑！”
“和平常一样！”
“和一个月前一样，一点事儿都没有！”眼睛瞪着，眼眶四周发红。
周母深吸口气，哒哒哒地跑进屋，拿出幅画，又拽着儿子，哒哒哒地上了楼。
她指了指手里的画，又指了指墙上的，声音发颤却清晰：“你看看，这不就是你画的？！”
“不是！”一向温文尔雅，对母亲异常尊敬的青年一把夺过女人手中的画，像极了穷凶极恶、被逼入绝境的恶徒。
“你看！一点都不像！”语气慌乱，周泽楷眼睛飞快地再两幅画之间周旋，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想找出一点不同，哪怕这不同只是一点点儿，也足够让他心安。
可是，他没找出。
连个五岁的孩子都能看出，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画的。
“不是，就是孙翔！”他扬着脸，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很是扭曲。
“就是他。”最后竟像个耍赖的孩子，执拗地说着这句话。
“可孙翔他，已经死了。”母亲不忍却仍残忍的说出他不愿面对的现实。
周泽楷闭上眼睛，脑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他笑了笑，脑海中记忆碎成无数片，只有一个完整：
孙翔拭去他脸颊上的血迹，轻笑着责备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周泽楷。被砸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身体晃晃，在母亲的尖叫声中，倒下去，沉进黑暗中。
评论(3)